“喂?你怎么了?”他们进不了城,列奥帕多把艾米莉亚找到的时候正值半夜,城门禁闭,没人会为他俩打开大门,毕竟相比两个普通人,还是城市的安全比较重要——虽然拦不住正儿八经的飞贼们。
列奥帕多费了很大劲才点燃营火,因为下午的一场小雨,很多木柴是湿的很难找到干燥好用的木柴,直到列奥帕多被烟熏得不断打喷嚏,最后在一点点的火星里,营火终于燃起来了,他挑了一个不会直接被人注意到的空地,然后从马背上拿出一张用粗绳编织起来的网状的吊床,然后灵活地扛着它爬到树上去,然后从一个树冠跳到另一个树冠把吊床整理起来,里边用一张宽大的熊皮垫了进去,最后飞快地爬下来却看到坐在营火前发呆的艾米莉亚,不由得问了出来。
“你是谁?”艾米莉亚问道。
“我是你爹雇佣的人,”列奥帕多捡起一块小柴扔进营火,并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并不硬的肉干递给艾米莉亚,“你的父亲死前雇佣我把你带回维尼亚,毕竟是死佣,我可没办法拒绝……吃点东西吧?”
“谢谢,”艾米莉亚接过肉干,把它握在手里却怎么都不下口,最后她问道,“有什么父亲的遗物吗?”
“你是说关于奥尔·多恩跟我的契约吗?死佣有时候定不下契约的,不过我有这个。”列奥帕多从怀里摸出那块金币把它递给艾米莉亚:“你应该认识这东西吧?”
艾米莉亚看着那块金币,是维尼亚制作的公制金币,在赛梵莉思也能值上二十块银币,这块的人头压制很浅,另一面的三叉戟标志也压制得很浅,是父亲生前会带在身上的“保命钱”,她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那个背着长剑、背着雕刻着桂树冠的风筝盾、腰间别着匕首,身披皮甲和旅行者大披风的兽人雇佣兵,她开始相信这是父亲给她的遗物了。
“父亲怎么找到你的?”她看着列奥帕多正毫无风度地用尖锐的牙齿撕咬着肉干,问出这样一句话,列奥帕多用力地把肉干撕开,然后大嚼着,并灌了一口装在皮袋里的东西,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后,他对艾米莉亚说:“他计划逃狱,然后他确实逃出来了,可是他的狱友把他出卖了,因此所有的守卫都追上了你爸爸,在他被重新抓回去之前他把钱给我并让我带你回去,很简单的……怎么了?”
他皱起眉头,看着艾米莉亚低着头轻轻抽动着后背,手捏得紧紧的,头埋在手臂中,发出轻轻的啜泣。
原来父亲早知道自己会死,他只是放心不下我这个女儿,才会逃狱找到这个雇佣兵啊。
“喂,”她抬起头,看着列奥帕多伸着手,手里握着那个皮袋,“喝一口就好了。”
她接过皮袋,袋子里传来一阵刺鼻的甜味,一种酒精和果糖混合起来的气味,一种酸酸甜甜的气味,却带着一阵刺鼻的气息,是葡萄酒。
“我一定要喝吗?”她问道。
“只有这个可以喝了,”列奥帕多说道,“我可不敢冒险让你喝脏水……悠着点儿,很贵的。”
她把皮袋送到嘴边小小的啜了一口,这是种很不错的葡萄酒,入口顺滑而且没有多余的味道,在经过喉咙后甜味冲淡了酒精的气味回到嘴里,她皱着眉头,把皮袋递回给列奥帕多:“卡塔洛尼亚,桑晨卓酒庄?”
“识货,”列奥帕多像个小孩子一样炫耀着,“苏莱曼,我在卡塔洛尼亚的兄弟送我的,竟然没有被邮差给私吞了。”
“如果邮差私吞的话你会把他废掉吧?”艾米莉亚却如此冷静地发出这样的吐槽。
“你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列奥帕多爬上树整理着那个舒适的吊床,“我以为你跟那些小姐一样会大喊大叫。”
“或许是因为我现在不敢那么做吧?请问您是?”艾米莉亚问道,列奥帕多拉起熊皮,把它调整了一下位置确保谁在这里能够安稳,他回答道:“列奥帕多·扎马尼,随便叫就好了。”
“好的……可以叫你李奥吗?”
“这可不行,”列奥帕多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落地,然后坐在营火旁边的树干上,“这是我老婆的专利。”
“对不起。”她声音变小声了一点。
“先不说别的,今晚上你睡吊床,安全一点,我已经给你驱走了蛇了。”列奥帕多此时此刻正在计算着他的夫人佩特拉给他准备的驱兽香还能用多少次,而艾米莉亚却突然问道:“那你呢?”
“这就是我的问题了,还有,”列奥帕多裹紧了大披风靠在大圆木上,“你明天要去看看你的父亲吗?”
————
战火开始蔓延,虽然这两个国家的战争最后肯定会以相互妥协而告终,但是现在而言却打得热火朝天,从奥斯堪维奇到卢比兰登,这条战线横跨了两个国家所有交叉的国境线,在二十三英里外也能听得到军团前进的声音,而这些声音让维罗妮卡睡不着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已经冷掉的营火,艾利弥尔和阿尔德已经不见了,她尝试轻声喊了一声:“阿尔德?艾利弥尔?”
“嘘……”她还没说完,便被人捂住了嘴,她侧过目光看过去,艾利弥尔在她背后,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按住她的手,“小声点儿,维尼亚的军队就在不远处,他们还没有离开这里。”
“阿尔德呢?”艾利弥尔松开手后,维罗妮卡急切地问道。而艾利弥尔则靠在旁边的一棵巨大的树上,把手按在剑柄上:“他去侦查军队的行进路线了,他在想办法把维尼亚的军团误导一下,让他们走另一条路。”
“他能行吗?”
“能的,要有信心,”艾利弥尔突然把维罗妮卡拉过来抱在身前,紧紧捂住维罗妮卡的嘴,“有人来了。”
不远处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在谈论着关于任务的东西,他们俩的口气听起来对军队并没有好感,其中一个人说道:“我是凡西的,被军队强行征兵拉来的。”
“我也是,兄弟,”另一个人回答,“不过我是斯堪撒的,刚刚开始做雇佣兵就被军队拉走了,说实话,卢森博格的那群工兵死得真惨,我觉得我该放弃这一行了。”
“你随时可以的,可是我不行啊,”另一个士兵反驳道,“我只会这一行了。”
“兄弟,你该去学学其他的东西才行吧,等等,那是……”那两个士兵快速前进到营火处,艾利弥尔和维罗妮卡转了一下身体,让自己躲在另一侧,她们听着那两个士兵的一举一动所发出来的声音,希望他们不会发现什么,因为这两个士兵如果认定这里有人的话,那么军队会把她们当做间谍进行抓捕的。
那短短的时间竟变得如此漫长,就好像过了一个春秋,艾利弥尔微微探出头,看着那两个士兵检查着周围的所有的东西,然后他们停下了检查,似乎是做完了所有的事情。
艾利弥尔刚想松口气,却听到其中一个士兵对另一个说:“有人来过这儿,木炭是新鲜的,赶紧回到队伍告诉其他人去!”
“是!”那个士兵看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向军队,拨开草丛消失在灌木林中,但是马上却传来他的惨叫声,这个声音在刚刚发出来的时候就被掩盖了,变成了痛苦的低声呻吟。
“阿韦南?”在原地待命的士兵拔出剑,“阿韦南?你怎么了?”
艾利弥尔紧紧捂住维罗妮卡的嘴巴和鼻子,连她自己也咬住围巾让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响,她用眼角的余光窥视着那个空地,她看到那个士兵正在四处探望并尝试呼喊他的同袍的名字。
灌木丛发出一阵响动,有什么东西从灌木丛里飞速掠过了,他立马转向那个东西,把剑对着那边准备着应对灌木丛里出现的恶意。
这个时候他发挥着职业军人的所有的素养、沉着冷静,脑袋里勾画着一切可能从里边跳出来的东西,他的神经紧绷起来,他看着那一片骚动的灌木丛在不断地扰动着,而且距离他越来越近。
他也越来越紧张。
随着一声沉闷的蹄子踏在草地上的声音传来,灌木丛中跳出一只尚未成年的大角鹿,那一刻他差点要扑上去用剑砍下这只鹿的脑袋,但是他马上克制住了,只是用虚惊一场的口气说道:“是鹿啊……”
“买一送一的。”他的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嘶哑的男人的声音,他迅速转过头去,只见一道短促而急流的光线在他眼前划过,他的呼吸突然被打断,他感觉到有什么液体正在流进他的气管然后钻进肺里,痛得他想咳嗽却咳不出来,他想深深地吸一口气,张大了嘴巴却感觉不到气息进入了胸膛,他的力气在快速流失,他吃力地把手放在自己喉咙上,摸到了一条剧痛而湿润的切口,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被断喉了,而倒在地上的他看着面前那个杀死了他的人,一个披着漆黑的狼头铠甲的人,漆黑的罩袍用红线绣着红边,正在收起那把砍杀他的那把剑,他的肺部难受到了极点,他想呼吸却无法呼吸,每一次呼气都无法再吸气,然后他的喉咙开始被血液塞满,最后血液从嘴里渗出来。
“愿你安息,”他看到那个人把剑拄在地上,用一种老派骑士的礼节为他哀悼着,“你是无辜的,只是你来错了地方。”
然后他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看到两个女人出现在那个男人身边,一个女性佣兵,一个像是炼金术士,他听到那个女性佣兵对那个骑士说道:“你可以不用杀他们的……”
————
他拿着从一个人那里借来的斧子,把那些多余的枝条给砍了,然后把所有的木头用树皮缠在一起搭成一个架台,那把斧子很长,是从湖边的新月伐木场借来的,为此他付了两个银币的租赁费,实际上比斧子本身还贵,因为伐木场主害怕他不还,起码不想亏本。
他把架台给搭好,摇了摇确认比较牢固,然后他拄着斧子,看着不远处的有着美丽红发的少女和他那缠满了护手布的双手。
她看着自己的手,除了给人撸管,这双手真是什么脏累活儿都干过啊,在父亲的船上做水手,做雇佣兵,给赫尔岑磨坊主做小工,给阿西斯做过入殓师学徒……奇怪的是,我干嘛要来做雇佣兵?
他看到在他们不远处放着一个被包裹的东西,那是一团亚麻布包裹起来的似乎是个人类的东西,而那个少女正在扎着香囊,旁边放着他们用一天风干的花朵和香草。
“艾米莉亚!你那边好了吗?”他发生问道,他们专门挑选了这个地方,没人居住的铜峡谷边缘的山麓。
“马上就好了!”她把香囊口袋扎上,这是她奶奶教她的,在奥尔发家之前就一直存在于多恩家族的手艺,然后她举起香囊挥了挥,好让那个扎起裤腿、**着上半身的黑豹兽人看到,她看到扎马尼点了点头,她就知道该开始了。
奥尔被赛梵莉思的教会认定于非信徒,他无法葬在公墓,无法用教徒和他们家乡的方式安葬,也无法回乡,当艾米莉亚看着扎马尼把那具用亚麻布包裹起来的尸体放上架台,然后扔下火纸点燃架台时,她的眼泪出来了。
她拜托扎马尼为父亲做一个葬礼,而现在他的葬礼是异邦人的葬礼,她看着扎马尼的脸上和上半身都用草木灰抹着奇怪的图案,他的左手握着装着灰香的罐子,右手抓起一把那棕色的灰香,一把撒向天空,唱着她听不懂的送葬的歌谣,她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她知道父亲到死都在在乎着她,从小到大一直如此,现在却是她为他送葬。
她看着扎马尼把她做的香囊扔进火焰中,在那翻滚的火焰里,白色的烟在缓慢升腾,扎马尼转身看着她,手里握着一捧从火里弄出来的灰烬(谁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被烧掉毛):“这个交给你。”
艾米莉亚捧起双手,接住那一握的灰烬,然后学着扎马尼一样把它撒向天空,灰烬也随着风和烟飘散远去。
“现在对他说你想说的话,”扎马尼把那枚金币——奥尔的遗物放在艾米莉亚手心,“趁着他还没有忘记你,赶紧对他说,我给你抓住灵魂。”
艾米莉亚在三个小时前听扎马尼谈到过,那是在他家乡的一种迷信,死者留下一份遗物,给死者最亲的人,然后趁着白烟没有变成黑烟,赶紧把最想说的话告诉给死者,这样死者在前往冥界之前就能记住他,这样才不会被忘记然后消失在永恒的死亡当中。
“好的。”艾米莉亚拿着那枚金币,擦了擦眼角,她的脑袋里闪过很多东西,她的过去和现在,以及那些她的梦境和预感。
她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毫无保留,包括她对尼尔·布兰科特的爱慕和对他写过的情诗,她都一股脑说出来,丝毫不在意旁边的扎马尼正用着她听不懂的话在祈求着什么,像是在请那些异教的神明开恩暂时留下那个灵魂。
谁都不知道扎马尼的灰香到底是怎么做的,撒进火里,火焰升起了白烟,随着艾米莉亚的话语,最后在她结束的时候,变成了黑烟,而扎马尼也站起来,从她手里拿过那枚金币扔进火里。
“那是你的定金。”艾米莉亚说道。
“没事,你会给的。”扎马尼的脸看起来就像异教的神官,画着奇怪的图腾,那双金色的眼睛转过来看着艾米莉亚:“接下来看你的决定,是要解雇我,还是让我带你回去……我的出价可不低。”
“带我回乡吧,列奥帕多·扎马尼,”艾米莉亚看着燃烧的架台,咽了口唾沫,“我要回去,继承父亲的一切。”
“你有觉悟吗?如果你有同辈人的话。”扎马尼双手插在腰间。
“争夺遗产吗?不会的,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艾米莉亚摇摇头,“因为我是他的女儿,按照维尼亚的法律,他的第一继承人是我。”
扎马尼惊讶地看着艾米莉亚,现在的小丫头片子都这么牛逼的了吗?他继续问道:“如果你的同辈人想要霸占你父亲的遗产呢?因为你失踪,奥尔的死去,一大笔家产是个人都会动心吧?”
“我知道,”艾米莉亚看了看扎马尼,“这就是为什么我要赶紧回去,我要越过边境回家去。”
“需要字据吗?”突然,扎马尼变了个口气,像是很轻松地开玩笑一样,“我可不敢保证你这么一本正经的,在我送你回家之后你会不会把我直接踢了。”
“想什么啊,父亲的立足之地就是信誉,好歹我也是跟着父亲去经商过的吧?”
“谁知道呢?”扎马尼耸耸肩膀,一副“我才不信”的表情。
“啊,扎马尼先生真是个讨厌鬼啊。”
“胡说什么呢小丫头片子!”
随着火焰的消失,烟雾的飘散,黑夜的大氅盖住了这个世界。
入夜之后的天空变得澄澈透明,最近并没有能够借住的人家,所以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不得不继续搭床睡在野外,列奥帕多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细心地为艾米莉亚铺好吊床,然后自己继续裹着斗篷睡在圆木上,总有一天他会弄成腰间盘突出的。
不过今夜他却睡不着了,艾米莉亚让他想起了他的儿子萨沙和他的妻子佩特拉了,男人在外的时候总得有点什么想念的东西,如果孤身一人的话,没有想念的是很可怜的。
不过他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在他的脑子里浮现着他的家庭和他的妻子,佩特拉对他说的话,以及给他在盾牌上刻上桂树冠,他打了一个哈欠,可是完全没有睡意,在家里他会劈柴烧水,喂马缝衣服,只是文化程度不高,其他的都没问题。
他想起他的妻子,自己有将近一年没有回家了吧?他想起佩特拉的头发,那头黑色的卷发,有着古典雕刻美的鼻梁,深邃的蓝眼睛像夏天的高地湖,总是在笑的嘴唇和她的丰满的胸膛,以及她平坦的腹部,洁白的双臂。
他站起来,把篝火最后的一丝火星给踩灭,裹着大斗篷,他得去解决一点私人的问题。
“见鬼了,怎么是这个时候,解决了就去睡觉……”他刚刚走到旁边的树林里,却看到一棵树上站着一只有着长长尾羽的鸟正歪着头看着他,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把握着斗篷角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那只鸟便拍着翅膀飞下来,他抬起左手,它便落在他的左手手臂上。
月光下,这只鸟的羽毛也仍然泛着蓝色和墨绿色的光泽,想必在阳光下光彩夺目,翅膀末端在夜里变成了黑色,那长长的尾羽垂落在他的手臂之下,歪着头轻轻叫了一声。
这只绿咬鹃是佩特拉的,他太清楚了,魔女的信使永远都是鸟类,而佩特拉的是绿咬鹃,看起来佩特拉在给他发送一点信息。
他知道佩特拉会给他准备什么样的信息咒语,他轻轻地咳了咳,对绿咬鹃问道:“谜语是什么?”
“是萨沙靠着睡觉的树根,是瓦奎兹种下的月桂。”绿咬鹃回答。
“是列奥帕多·扎马尼,”他叹了口气,“我的夫人啊,你每次给我出的题都很简单啊……”
“那是因为她害怕你蠢得记不住其他的。”绿咬鹃说到:“深泉魔女给你的信息,拿着吧。”
它拍拍翅膀,从绿咬鹃那华美的羽毛里飞出一根羽毛,列奥帕多接住它的时候,那只绿咬鹃却飞向了天空,消失在月亮里,他拿着羽毛把它轻轻放在地上,学着佩特拉教他的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在他把圈画好之后,那个圈轻轻地发着光,佩特拉的魔法幻影出现在中间,她还是那么美,不过她很严肃:“亲爱的李欧,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就得跟你说一下关于边境冲突的问题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他盘着腿坐下来,看着那个魔法幻影。
“维尼亚跟赛梵莉思的边境战争不会结束这么早,”那里边的佩特拉说道,“不过现在的情况很麻烦,很快战争会升级,我从百夫长那里听到的消息称大公会把猎鹰军团派遣到边境。”
“他们这是在干嘛啊,争夺边境也做得太大了吧?”他皱起眉头。
“绿咬鹃告诉我你会护送一个人回维尼亚,”佩特拉说道,“李欧,听好,你不能跟任何赛梵莉思和维尼亚的军队接触,不然你就回不来了!赛梵莉思的人会杀了你,维尼亚的军队会让你去打仗……听着,我爱你,李欧,我不希望出现那种情况……”
“亲爱的,你在担心什么啊?”
“因此我委托吉欧尼迪做了一个戒指交给你,我们距离这么远我没办法去帮助你,”佩特拉摊开手,魔法幻影开始闪烁,“我在上面装上了一层内圈,在危险逼近的时候它会刺痛你的手指……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李欧。”
“我知道,”列奥帕多自言自语地说着,“我会回家的。”
“李欧,答应我,这个委托做完就回来吧,我害怕有一天我听到你死在战场上的消息……”魔法幻影闪烁着,它突然便消失了,隐没在了月光下,绿色的羽毛燃烧着绿色的火焰,在火焰燃尽后,地上的羽毛变成了一枚银色的戒指。
列奥帕多把它捡起来,对着月亮看着戒指里边,内圈用失落的奎雷尔语写着“以此给我爱的人”,那些字母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票,得给十多年的佣兵生涯画上句号。”他把戒指戴在手上,在他戴上的那一刹那,一阵尖锐的刺痛穿过他的手指,而他也迅速拔出剑,一剑挡下了黑暗中飞来的一支箭。
————
兰卡尔城中,有一家药铺,它坐落在兰卡尔城雷耶斯街上街区,它的主人是个美丽的女人,她的丈夫还没有回来,而她现在要用这家药铺来养活她和儿子,为了收入她也在药铺后边开了一个小书库,来教授那些愿意学习的孩子。
只是考虑到教廷的问题,她教授的东西都是教廷允许的,毕竟她无论如何都只是个女人,不能把自己和儿子逼上绝路。
她推开窗户,迎接清晨送来的阳光,一只有着长长的尾羽的鸟飞进窗户,落在她的肩上。
“消息和东西都给他了吗?”她垂下眼睑,手不断活动着,舂捣着罐子里的干药品,这是她答应给戈尔本的药,他患了风湿需要点东西来缓解疼痛。
“给了,他似乎很想你。”那只鸟说道。
“当然,我可是他夫人。”她笑了笑,把那些药放进另一个罐子里,然后开始加水加热。
“喂,佩特拉,你不担心列奥帕多跟其他女人好吗?”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结了婚有了儿子还是那样,”佩特拉微微皱起眉头,那华丽的黑色卷发垂在她的额前,“风流地像个卡塔洛尼亚游侠。”
“你不担心吗?”那只鸟跳到旁边的鸟架上,看着穿着长裙的佩特拉处理着风湿药。
“当然不担心啊,”她探出身子,从垂下来的藤蔓上摘下一些叶子,“我懂他的。”
“女人为什么就是这么傻,深泉的魔女也不例外。”那只鸟的影子慢慢的变化,最后变成一个奇怪的影子,那影子里发出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对啊,毕竟我是个女人嘛,至于你,”佩特拉还是那样,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特鲁斯兰,你从跟我签订契约开始就一直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特鲁斯兰用一种不高兴的语气说道,“谁都希望女人嫁一个好男人吧?”
“是啊,我也想嫁一个让我幸福一辈子的男人啊,”她歪着头,就好像回到了青春的时代,“可是谁让我爱上他了嘛,对吧?爱情总让人盲目这句话说的也不错嘛!”
“早安!妈妈!”她身后的门外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是她跟列奥帕多的儿子卡洛斯的声音。
“早安,卡洛斯,”她轻轻点了一下锅子,锅子下便燃烧起来,“今天要去卢道维科神父那里学习吗?”
“是的妈妈,”外边的卡洛斯像是包了一嘴的食物,“他教我们唱经诗,还给我们讲圣人的故事。”
“那他昨天讲了什么呀?”实际上佩特拉年龄不算小了,她快三十岁了,可是仍然很美丽,或许是因为她很会生活,此时她观察着锅子,锅子被火烧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圣哈恩复国记。”卡洛斯的声音传来。
“圣哈恩以自己的牺牲唤醒王子,复国成为明君的那个故事吗?”佩特拉把锅子端起来放在一块石板上,然后用一个木勺子从里边把药液弄出来,“那个妈妈也会哦。”
“而且还是奎雷尔语的对吧?”卡洛斯的声音很开心,她总觉得家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后来她才知道这句话应该让列奥帕多来说比较适合一点。
“没错,”佩特拉把药液打包好,“特鲁斯兰,把这个带给戈尔本吧,顺便让他把剩下的钱付给我。”
“没问题,我的佩特拉。”信使抓起那个木罐子便飞了出去,而佩特拉则用手肘撑着窗台,手掌托着下巴,像个小女孩一样笑着。
列奥帕多终于决定回来安定下来了啊,这个家伙总是让自己像一个游侠客一样,做雇佣兵这种工作,我可是一直在担心他啊。
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现在学乖了吧?她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儿子正现在门边用一种好奇的眼光看着她。
“原来妈妈这么想爸爸的啊?”他小声说道,“爸爸为什么要去做那种工作呢?”
或许列奥帕多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那是他对佩特拉说过的一句悄悄话,算是他们年轻的时候相爱的时候列奥帕多说给她的情话。
佩特拉,这句话是真的,我爱你,因此我可以给你做出这个承诺。
啊,真是个傻瓜,你觉得这种话有什么用啊?
很快就会有用的了,我会给你戒指,那枚戒指不是教会的戒指,而是我用我的剑给你做的。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啊,哪有人做出这种承诺的,铁剑的价值可做不了戒指哦。
但是如果是一把被人所称道的战士的剑呢?
她看着天空中的飞鸟,列奥帕多这个家伙总是会去实现那些奇怪的承诺,而这些承诺却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
她的睡意渐渐地淡了,可是却还是醒不过来,阳光穿过丛林,即便是闭上眼睛也能看到橘色的一片。
这时她耳边响起一声轻微的声音,她微微翻了个身,然后那个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并混杂着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喂,起床了,起床了。”
“嗯……”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黑色的大猫脑袋正看着她,一只手放在吊床前,另一只手正放在她眼前打着响指,“扎马尼先生?”
“别叫先生,我才不是个文化人,”他说道,“今天的行程很紧的,咱们必须得行动迅速了,起码不能留在森林里,必须在晚上之前到达一座城市。”
“可是,”她突然坐起来,“最近的城市圣特鲁尼要走一天半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没有穿好外衣,便慌张地拉起毯子遮住自己,而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弄乱了吊床的平衡,让列奥帕多直接摔了下去。
“对不起,扎马尼先生!”她快速地穿好自己的外衣,并把扣子扣上。
“啊……”列奥帕多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下次先说一声比较好吧?”他的脚下似乎踩着什么东西,他挪开脚看了一下,原来是一根手指。
是昨晚上那个弓箭手的吧?昨晚上他遇到了流浪的盗贼,还是那种躲在树林里专门袭击过路人的流浪客,不过他把三个人全部处理掉了,现在他们三个正躺在列奥帕多和艾米莉亚脚下的土地中。
他想起昨晚上的战斗,当他挡下那支箭时,一个盗贼从侧边的树林里跳出来,但是被他迅速拔出匕首砍断了一只手的四根手指头,趁着他的惨叫还没有发出来便被列奥帕多一剑断了头。
这时候第二个联合着黑暗中的弓箭手举起剑向他背后砍下来,列奥帕多顺势一个前翻滚再同时配合一个后空翻,他们只看到一把匕首用一种旋转的向后弧线飞向了空中,然后那个身影踩在持剑者的肩膀上弓着身子抓住他的脖子,把长剑**他的脊椎,紧接着,匕首在空中旋转飞行着,列奥帕多看着弓箭手那一边,弓箭手瞪大了眼睛,他想逃跑,但是那把匕首却从他的头上降落下来,刀尖朝着他什么都没穿的肩膀。
随着一声呻吟,匕首没有刺中弓箭手,反而是短剑将弓箭手的喉咙给割破了。
整场战斗极其迅速,甚至没有发出过多的声音,不过后半夜列奥帕多有的忙了。
他得清洗自己身上的血迹,把那三个人埋了。
“列奥帕多先生?”艾米莉亚卷起吊床放在马背上,“出什么事了?”
“啊,”他急忙把那根手指踩在脚下不让艾米莉亚看到,“昨晚上我收到了我太太的信息了,短时间内战火可能会扩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你的……夫人?”
“在嫁给我之前叫佩特拉·谢博伦,”列奥帕多把那根手指踩进地里,然后走上去处理篝火的残骸,“人们好像更喜欢叫她‘深泉的魔女’。”
“等等,是真的吗?”艾米莉亚用一种十分惊讶的口气说道,“深泉魔女?”
“对啊,”列奥帕多站起来,帮助艾米莉亚拉着绑定绳,最后在马鞍上弄上一个结实的水手结,“有的人对她尊敬地不得了,有的人说她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反正不管怎么说,我都向着她,毕竟我跟她是一伙儿的。”
“好吧,那么佩特拉夫人有说过更多的吗?”
“是这样的,”列奥帕多拍了拍马肩膀,“具体怎么样你别管,我会搞定所有的事情的,包括我们的路线和速度,你只要关心什么时候付我钱就好了。”
说着,列奥帕多帮艾米莉亚爬上马,而他在下边牵着马的缰绳,艾米莉亚坐稳之后看了看列奥帕多:“实际上……昨晚上应该是四个人的。”
“什么?!”列奥帕多像是炸毛了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艾米莉亚,“你知道昨晚的事情?!”
“是的,昨晚上我没有睡着,听到了有人惨叫的声音,因此我悄悄地爬起来,就看到了你接住匕首用剑刺死了一个拿着弓的人,”艾米莉亚催着马让马用一种小步前进着,“之后你去埋那几个人了,可是我看到另一个人出现在吊床那里翻着东西。”
“那你看到他拿走了什么没?”列奥帕多急切地问,“告诉我!”
“他似乎拿走了一瓶魔药,”艾米莉亚的食指在空气中画着圈,眼睛看着空中,不断思考着什么,“一瓶在夜里发着蓝光的药。”
“啊……见鬼了……”列奥帕多叹了口气,“咱们走吧。”
那是我老婆给我的“让你逃跑”的药,那叫做“月光剂”,喝下后在一个小时内能够在较暗的地方消弭身形,也就是能够在黑夜里隐形,虽然只持续一个小时,但是足够从军营里逃走了。
“你不担心吗?”艾米莉亚骑着马,它走出了森林,森林外是一片的广阔的平原,远方的达吉契鲁亚山顶着雪白的山巅,他们的脚下是一条长长的石路,而在不远处,风车轻轻转着,在路的两边,是望不到边的麦田……
“他会来找我们的,而且还会带上一些好朋友来对付我们。”列奥帕多牵着马,风吹过麦田,响起沙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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